01-10 /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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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生平，贝壳找房副总裁、贝壳公益基金会执行理事长，今年，是她入职链家的第20个年头。
每当有人想要了解链家历史，大概率都会听到一句：去找生平聊聊。过去的20年，她是老左的后盾，是链家的后盾。她陪链家走过漫长岁月，作为亲历者，精心保存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独家记忆。
创业维艰，比20年更久的事
1999年国庆假期，一位当时的客户专程从北京去沈阳见我，一定要和我聊聊。席间，我得知他们几个大学舍友正在一起创业，还有一位不在场的合伙人，叫左晖。
回北京后，我去了他们的办公室。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不爱说话，头发有点卷，长得不算帅，脸上还有青春痘的高个子男生——左晖。匆匆一面，招呼都没打。那时的我不会想到，眼前这个人会是未来20年里，我最重要的搭档、战友。
生平与老左
2000年4月，我决定加入他们，一起创业做房展会。最开始，我们打算做长期展厅。展厅设在军博展览馆后院的一个半地下室。在这里，我和老左成了业务搭档。老左负责对内业务，我俩一起开会讨论方案、定稿，我再去谈招商、管展场。
坦白地说，最初我们彼此是不太认可的。这是我的第五份工作，我有过相关工作经验，有一套熟悉的工作方法。在当时的老左看来，或许我的方式太“套路”，行事太“职业经理人”，而在当时的我看来，他说话太直接，遇事太坚持，很难说服。
但创业路上，事情推着人跑，改变也在悄然之间发生。
公司总共十来个人，没有招商部，我一个人负责招商，维护80多个客户，不停歇地说话，很快，我的嗓子越来越沙哑，最后开始咳血。老左吓坏了，拉着我赶去医院。医生看了说没事，就是说话太多，让我回去多吃点凉的。从医院出来，老左没说什么话，给我买了根冰棍就回公司了。后来有同事告诉我，老左那天回去跟他们说，他会永远记住这件事。
开展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忙到凌晨，出来坐在军博的台阶上，我忘了谁问了一句：“不知道明年这公司还在不在哦？”一阵沉默后，我特别有信心地说了句：“肯定没问题！”我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哪来的底气，但确实那时候大家都是年轻人，都很迷茫，我觉得需要有人站出来说这么一句。
当然，现实不是热血电影，不总有完美剧情，我们第二天的展并没有成功。半地下室的展厅，人根本进不来。但我们居然谁都没被这次失败影响，很快转换思路做临展，到11月初，临展成功了。
其间的两个月，我们积累了无可取代的深厚情感，一起忘了回家，分不清星期几，更不论节假日，累了倒头睡在旁边的宾馆，饿了一起去甘家口柴氏牛肉面。这都是创业岁月刻在我脑海里的画面和味道，永远忘不掉。
我和老左也在工作的磨合中有了信任和无法言说的默契。我发现他很有远见，其实可以接受别人的意见，只是需要对方有更深入的思考，他发现我逻辑能力很强，也很拼，其实并不“套路”。不过他这个不擅表露情感的人，对我的最高评价也就是：“你这姑娘，不一样。”
初创公司没有什么知名度，为了能吸引开发商，我们跟北京晚报的“楼市周刊”合作，合作的那一期也是“楼市周刊”的创刊号。最开始做展会，大家都没有什么经验，那个时候国贸的展会很成熟了，我们就跑去国贸的展会学习，看别人怎么做，自己再回来学着做。有时候第二天都要开展了，我们还在卖展位，为了在会刊上加上展商的信息，我经常半夜到村里的印刷厂改稿，有一次半夜两点，开车路过国贸，眼看着红灯，我毫无反应地开了过去……
临展做得越来越好，公司开始有了利润。也是从那时候起，通过做个人购房展，我们认识了房地产这个行业，再对比国外成熟的房地产市场发展路径，我们看到了未来的存量房市场。我们很快决定，将展会的收益投入到二手经纪业务。
2001年初，我们成立了链家兴业广告公司。10月份左右，老左开始筹备二手经纪业务，11月12号，链家宝业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正式开业。
当时我还在负责展会的业务，坐在办公室的时候，总能看见老左在对面的大屋子里给大家培训。最开始的小半年，经纪公司没什么业务，只能靠房展会赚的钱来支撑运营。钱花得差不多了，有股东坐不住了，大家开会讨论要不要继续投入，老左说：“再给我半年时间，我相信这事儿能成。”
其中一位股东找到我，希望我来链家宝业配合老左做经纪业务。老左从没和我聊过他的想法和规划，但我相信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后来才知道这提议，其实最先就是由他提出，好像他一开始也笃定，我一定会认可他的很多做法。
就比如真房源。当年经纪公司发布房源都是通过平面媒体的“豆腐块”广告，一般公司会包半版或通栏。很多经纪公司为了“吸户”，在广告里就故意把价格降低，或者刊登不存在的房源信息。而我们，因为房源有限，我们购买的通栏都很难用满，就把空白处打上大大的“84287777”热线电话。
房源信息本来就不多，价格标得也比旁边其他公司的高，这样就造成一个结果，给我们打来电话的客户非常少。那时候大家争论的点在于，是不是应该降低实际的价格刊登广告以获得更多的客户，能更容易地活下去。
但老左不同意，老左说：“我们要做百年老店，不能一开始就骗人。”股东中间也有不同声音，觉得这样会活不下去，“我们不能无限投入下去”。但我是认同的，所有的默契，根基就在于价值观的高度一致。
于是，一个“行业怪象”出现了：别人家出租的一居室都是800元/月，链家的房子却傻傻标着：1400元/月。可时间长了，客户就知道我们不骗人，竞争力就慢慢显现了，有人说链家是从2011年开始做真房源，其实对真房源的信念，从一开始就奠定了。
与假房源同样备受争议的就是“都吃差价”，那时候吃差价靠的就是客业双方不见面，有些总价五六十万的单子，差价能到十万。老实讲，一开始我们对“吃差价”没有太多思考。到了2003年，买卖单子多起来了，有些客户无意中知道了吃差价这件事，就来公司投诉。当时除了业务和品牌，所有职能部门都在我这里负责，客户来讨说法，我们不硬气，良心上过不去，就把差价都退回去。于是老左决定，我们来推动“签三方约 不吃差价”，我们告诉每位同事，无论是和客户还是朋友聊起二手房交易，都要告诉他一定要三方见面再签约，并严格规定经纪人的作业规范和行为标准。
不吃差价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人员流失，很多靠吃差价获得高业绩的经纪人不认可这种方式就选择离开了。我们有些心痛，但也很坚决，因为我们面对客户的时候再也不会因为不诚实而目光躲闪，也不再藏着掖着心惊胆战。紧接着我们开始招聘零行业经验的人，比起有经验的经纪人，他们就像一张白纸，更能接受我们的价值观。
道阻且长
我们用了三年时间活下来。2005年初，正当考虑扩大规模时，市场却开始调控了。我们原本的计划是2005年开到80家店，但市场变化下，我们开始犹豫是坚持这个目标还是放慢速度。
这段讨论何去何从的日子里，发展出了老链家人都知道的“夜总会”传统，翻译过来就是夜里总开会。白天我们忙着往前继续跑，下了班去找一个咖啡厅，去聊去碰撞，要加速还是减速，每一个选择可能遇到哪些问题，我们要做哪些计划……
那段时间我们每星期大概3、4次“夜总会”，每次聊到夜里两三点，但是老左第二天早上8:30一定会进办公室，其他人9:00准时到公司。大家也不知道哪来的精神头，夜总会不瞌睡，第二天不迟到。07年之后“夜总会”的频率减少了，但是传统一直保持下来，直到2008年初我怀孕了，老左跟我说，“大着肚子别熬到半夜了，十点就撤吧。”
2005年扩张初期，我们算了笔账，只要每个店能做到6万业绩我们就能活下来，于是我们做了第三个选择——加速。2005年底，我们从30家店变成了100家店，2006年再一次调控，我们从100家店变成了300家店。
店开得多开得快，老左只要晚上不开会，就开车一家一家巡店，看看哪家店的门头不亮了，哪个卷帘门上的热线电话印得不够大。所有人的电话都是24小时开机，能当下解决的事情当下解决，不能当下解决的第二天必须解决掉。我要是有两三天晚上接不到老左的电话，还有些不习惯。
刚开始做链家宝业的时候，公司买了一辆二手捷达，老左平时用它来代步，后来老左换车，那辆捷达白天是公车，早晚我用来通勤，对我来说，那是我人生中上下班代步的第一辆车。2005年和2006年，两年的时间，它见证了两百多家店面的签约、装修和开业。
2006年底，它跑了30多万公里，再也跑不动了。行政部打算把它卖了，我和老左汇报的时候，哭了。这辆小捷达，是一个符号，一个物件，它承载的是我们这一段的拼搏，它的里程记录了这家企业成长的轨迹。老左看我哭了，就说那找个地儿把车存起来吧，可我一想这车能还卖两万多块钱，找地方存起来还得花钱，理智就战胜了感情，当时公司缺钱，多一分钱都是好的。
两年多的快速发展，我们在2007年取得了北京市场的第一。那一年我们的关键词是“赢”。年会的主题词是“赢”，运动会的马甲上印着“赢”，激励活动的主题也是“赢”。
为了激励经纪人，开展短途赛等各种业务竞赛，给予物质激励，但后来我们思考，情感和精神的激励是不是对他们来说更为重要，于是我就提出了做“赢亲情”。第一次，我们把优秀的经纪人的父母请到了北京，到昆泰参观总部，在朝阳的一家酒店请大家吃饭、表彰，送给家人们礼物，又给了经纪人一点经费带着家人在北京玩。
活动结束后反馈很好，后来这个项目就变成了传统项目，为了让大家印象更深，我们改到在人民大会堂举办晚宴。
我们说“有尊严的服务者”，以及如何对身边的亲人、对社会好，包括我自己从精神层面获得价值感，可能正是这时候，这些萌芽都已在生长。
回头来看，这几年也是我个人能力成长最快的时期。那时候没有线上处理，所有决策都是面对面进行，早九点到晚九点，我办公室门口永远有人等，每一次敲门声响起，就意味着我得迅速做一个决策。原本我是一个不太愿意做决策的人，但那几年下来，练出了迅速做决策的能力。
那也是我价值感和归属感增长最强烈的几年。以往的工作经历，我对自己的要求都是尽力拼到最好，但从未有过“这是与我生命不可分割的一件事”的感觉。而在这里，当我发挥了我所有的潜能为它，当它以茁壮的成长回应我，这种感觉自然地渗透进了血液。
2006年底，我们几个收到了老左写给我们的信，信不长，但完全讲出了我们是被怎样的一种使命、情感所驱动。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的20年链家岁月，还有一个人必须提到，他的存在贯穿始终，他对我、对链家意义非凡，直到今天依旧。他就是张景伊，我们叫他“张处”，那个每年司庆都会准时出现在现场的“链家顾问”。
已无法在年历薄上翻找到与他初识的具体日子，肯定比2000年更早，也无法分辨究竟经由什么事，使他对我们这帮年轻人产生了信任和期许，只是记忆中每每眼看就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张处就向我们伸出手来，和我们像一家人一样一路走了过来。
我们策划展会，需要上级主管单位的批文，他就把我们介绍给了建设部的同事，经过汇报展示得到了批文；房展会做起来，我们想做购房讲座，张处就自己上阵，帮我们讲课，自己没时间就帮我们请律师、建委的专家来；我们做购房手册，张处就帮我们审核把关，提出自己的专业建议。
刚开始做经纪公司没有政府部门关系，张处帮我们请专家解读房地产政策；初期公司没有法务部门，张处有律师资格，就自己帮我们调节矛盾、处理纠纷甚至出庭；开店需要全国经纪人资格证书，张处就把他和他儿子的证书都借给我们。2004年，央产房上市，我们想争取代理央产房的资格，就又找张处帮忙，后来顺利成为三家央产房代理机构中的一家，因为这件事，我们赢得了竞争力，开始进入大众的视野。
张处总说，你们是一群想干事儿的年轻人，能帮你们的就尽全力。后来，公司组织架构越来越健全，很多事情有了专业的团队来做，加上张处年纪大了，我们就尽量少麻烦他，但为了感谢和牢记他这些年的帮助，我们把他当成“永远的顾问”。
每年周年庆，我们都会把张处请到现场，王博士每次都会叮嘱我把白酒准备好，他陪张处喝上四两，这是老规矩。张处和夫人年近八十了，但每年他们都会赶来三亚参加链家周年庆，有时候从北海的儿子家出发，需要转机转车才能到三亚。路上很折腾，但他们还是坚持过来，张处说链家周年庆是他一年中最盼望的一天。
每年张处生日，我都会带着他喜欢的礼物去给他过生日，陪他唠唠家常。每次他都会说，既然还是你们的顾问，你们还得给我派活呀。他拉着我，对公司关心不完的问题：链家怎么样了？现在多少家店了，有多少人了？有没有什么变化？听到我们为这个行业做出的努力，会欣慰的笑，听到我们遇到了困难，也会着急。
那次我们搬新办公区，他说年纪大了开不了车，非要坐公交车来看看， 我就说去接他，可他怕麻烦我，还是自己打车来了，一把年纪的老人，就为过来看看我们。
老左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想我们和张处的故事，就是一种证明。作为链家人，我们在奋斗的同时，要懂得感恩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
重要的5分钟
接触公益是在2006年。链家5周年，我们有了近300家门店，我问老左要不要搞一个司庆，他说我们这小公司也没啥可做的，要不咱干点好事吧，当时觉得助学的事情好，我们就选中了希望小学这个项目，链家公益也自此开始。
2006年的第一所爱心小学落成，开启了我做公益的第一个阶段，一开始，我们只是从心出发，单纯地想做好事，想着公司生存下来了，要去做一些对社会好的事情，同时以此帮助我们的员工去树立承担社会责任感的意识。
2011年，我们开始站在企业层面思考，侧重思考公益和链家之间的关系，我们认为，公益不是捐完钱就结束了，一方面，怎么用好链家本身的资源更好地做公益，让更多经纪人参与进来，另一方面，就像老左说的，这个社会这个社区，有没有链家究竟什么不一样，公益能带来哪些不一样？这种思考下，“链家在身边”、链家爱心图书馆、“链·未来成长计划”等项目陆续落地了。
2016年，公司要做管理上的调整，老左来问我未来的规划。我说我想全力投入企业社会责任上，专心做公益。
还是熟悉的默契。这一次与老左不到5分钟的对话，成了我新的开始。我全身心投入到链家公益中，开始筹备链家公益基金会。
到贝壳成立前的这个阶段，我们不断尝试把分散的资源和精力整合聚焦，比如选择了甘肃靖远地区进行精准扶贫，这时候其实是开始了公益专业化的道路，考虑更多的是把项目深入、可持续地做下去。
贝壳成立后，我们在原来的基础上单独成立了贝壳的基金会。这一年，我开始研究公益的本质，更多走出去，去国际公益学院学习，参加公益圈的活动，看别人是怎么做的。也是这一年，我有幸被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的一个奖学金项目录取。
去了哈佛，我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对公益的长期发展有了更深的认识，也梳理出一些方法论。结项的时候我讲的就是“教老人用手机”，听完，我们的教授幽默地问我：“能教教我怎么使用手机吗？”他觉得项目特别好。从哈佛回来，我才觉得自己一只脚迈进了公益圈。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商业领域，除了公益的初心，我也在考虑商业价值和社会公共价值的平衡。以前我们很少把这二者放在一起谈，怕别人觉得我们做公益的目的不纯粹，但随着我对公益的深入了解，我越来越觉得商业价值和社会公共价值同样重要。对于企业来讲，商业向善是大势所趋。在考虑社会价值的同时兼顾商业价值，才能把公益做到规模化、持续化，让价值不断产生。
未来五年，我希望企业社会责任能上升到公司战略层面，各个组织都能参与进来。我要带着团队思考未来五年的B点是什么，我们该怎么达成它。我个人也希望可以尽我所能为社会创造一些价值，现在我也参加一些社会公益组织的工作，包括中国可持续发展圆桌会成员和一些公益基金会的理事，我希望自己能做更多事情。
也常有人问我，为什么选择去做公益？我自己觉得，人最终还是需要精神层面的获得感。
公益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首先它对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是非常重要的，而这个企业和我的生命紧密相连，所以我就会坚持去做。
第二，在这个过程中，看到无论些受助人还是志愿者，他们的那种正向的反馈、愉悦的状态，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满满的、价值感的获得，高度的精神愉悦。这种“多巴胺”，真实，无可取代。
前几天我胡思乱想：活了这五十年有没有什么遗憾？对父母我全心付出，在链家20年我全力以赴，想做什么就做了什么，突然发现，除了孩子还小，我的人生好像没有什么遗憾。
写在最后
今年秋天，生平迎来了入职链家20周年的纪念日。于她而言，回顾这20年是最容易也最困难的事，有太多故事可以讲，又正因为记忆的线头太多，一时不知从何提起。
她总担心，自己的这20年缺少戏剧化的跌宕起伏，日子像从前的每一天，就这么按部就班地推进，到了今天。
可是，有一种独一无二叫一路有你。二十年，一个年轻的姑娘在链家奋斗、结婚生子，前半段路她是老左的后盾，后半段路她是链家公益的引路人，由此找到了一生的事业。二十年，创业豪情、兄弟之情、追随之志，这些不含一丝杂质的情感，她全都经历体会。链家有20年时光由她保管，那些无法用文字记录的存档，因此始终鲜活。
在采访的三个多小时里，谈到自己在链家做过的每一个选择，生平始终带着那种链家教会她的果断，没有犹豫，没有后悔。她说，从始至终，在链家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个——只要企业好。
- 永远的HOMELINKER -
二十年，链家在风雨中成长，一代代链家人学得一身本事，带着铁军精神奔赴全国。他们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无论他们身在哪里，都是永远的HOMELINK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