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7 /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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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世明
国际公益学院国际慈善管理EMP2016年秋季(六期)校友
上海艺途无障碍工作室WABC无障碍艺途创始人
十多个心智障碍儿童正在老师带领下,用吸管将纸上的颜料吹成“头发”,他们沉浸于这一新的创作方式。画画前,有的儿童不顾家长制止在教室里跑动,有的自言自语或不时大笑,有的则乖巧地协助老师分发画具。
苗世明走进这间位于北京潘家园的WABC无障碍艺途(上海艺途公益基金会,以下简称“WABC”)工作室,孩子们都没有注意到“大苗”的到来,他现在已鲜有机会带孩子们画画了。
去年,公益筹款活动“一元购画”刷爆朋友圈,短短半天时间引发580万人次参与,筹款约1100万元。这也让创始人苗世明和他的机构饱受质疑。
“一元购画”爆红之后的半年,苗世明一直在反思。现在,他开始“放慢脚步”,精细化运营WABC,尝试输出服务模式,计划做社会企业自我“造血”,并希望打造一个类似“熄灯一小时”的全球性倡导,呼吁社会接纳特殊人群。
“直营”变“加盟”
“一两个月拓展十个城市,一年就可以拓展六十个城市,”苗世明畅想,“假如一两年内,中国有六十多个城市都有WABC的社区,而且服务品质还都不错,我觉得是很牛的一件事。”
WABC正在升级服务模式将苗世明的畅想落地,试图从此前的“直营”变“加盟”,通过输出模式培养专业教师,将“艺术疗愈”规模化。
WABC原有的服务模式是在各地铺设线下服务网点,由全职“疗愈师”教师带动志愿者,在工作室或社区带领孩子们画画。WABC由毕业于中央美院的苗世明创办于2009年,主要为自闭症、脑瘫、智障等特殊人群提供免费艺术潜能开发课程。
2010年10月上海艺途无障碍工作室成立
2018年3月,WABC艺途学院落地常州,旨在通过研发、培训、管理将WABC多年积累的教育经验和运营方法输出给更多城市,这是WABC公益基金会未来的主要职能。苗世明希望依托艺途学院,规范化研发服务特殊人群的课程、教材、运营模式及教育体系,力争获得ISO9000标准认证。
“直营”变“加盟”,解决了一直困扰WABC的办公、成本等问题。目前,第一期受训学员已将WABC课程体系拓展至十座新的城市,WABC的直接间接受益及影响人群从3000人骤增至6000人。
“我们尝到了模式转变的甜头,过去可能是一段基于需求研发积累经验的过程,现在可以放开输出服务模式了。”苗世明说。在他看来,WABC有望打造真正的“东方的蒙特梭利”。
千万级筹款额的“一元购画”很难复制,WABC的可持续发展是摆在面前的现实难题,苗世明开始考虑“造血”。
下半年,苗世明计划将做了八年的文创项目从WABC运营体系中独立出来,成立WABC参股的文创企业,让“艺术品的价值形成可持续的转化”,为基金会和特殊群体家庭带来收益。目前,WABC文创产品营业额占基金会总收入的10%。未来,艺途学院可能推出面向C端的付费培训课程,有望发展成为社会企业。“WABC则好好地去做它的倡导。”苗世明说。
根据2015年的一份调研报告,中国自闭症个体可能超过1000万,0至14岁儿童的数量超过200万。解决自闭症患者等特殊面临的问题,苗世明认为需要回到“问题的根本上”,“这个人群缺少一个全社会的接纳(系统)。”
苗世明给WABC基金会定了个“小目标”:三年内做出类似“熄灯一小时”的“特殊群体接纳日”全球倡导,每年可以有不同主题。今年,他计划邀请著名钢琴家孔祥东看着WABC学员的一幅画演奏一曲,“用美去打动公众”。
本月,WABC将与联合国、哥伦比亚大学合作,在北京、巴黎、孟买、内罗毕和里约热内卢的五个哥大全球中心开展当地儿童原生艺术画展,今年是这项活动的第三年。
在苗世明看来,“接纳”的第一步,是影响公众对特殊人群的认知。他看到:“‘一元购画’后,所有相对正常的人群,对自闭症、智障等特殊人群的看法,发生了一个很大的转变。”
四月出席宾大中美沃顿峰会时,苗世明发现台下90%的微信用户知道”一元购画”。“公益倡导能从中国做到美国,我觉得非常难得。让全社会对这群人的看法发生变化,你说这值多少钱?”
“大苗”南下上海的火车票
改变13亿人的认知
“我愿意用我们(发展了)八年的组织,去换取13亿人的认知。”质疑声袭来时,苗世明曾这样想。
作为2017年“99公益日”预热项目,“一元购画”半天参与人次达580万,相当于2016年“99公益日”所有项目三天总参与人数。
质疑最盛时,苗世明临时化身“公益行业代言人”,不断向媒体科普《慈善法》的相关知识、“做公益是有成本的”等认知。他同媒体半开玩笑:“你老觉得我做得不好,那你做点啊,你可以比我做得更好啊。”
“我就是有点懵,WABC做了八年了,你要说我是一个骗子,那也不至于做到现在吧,这个投入产出比也太低了。”如今,回忆当时的舆论质疑,苗世明颇为淡定。但他一度是气愤的:“我宁愿今天就不做了,但是可以让公众意识到,这个行业、这个领域,包括这样的事情的意义。薪酬问题、项目的真实度等都是我的‘红线’,我绝对不能在这方面妥协。”
在苗世明看来,舆论质疑的产生,与公众的认知不清有关。当时,公众号“咪蒙”一篇《其实,99%的自闭症小朋友都不会画画》获得3W+点赞。“公众都把‘画画’定义为画得特别好,或者很会画,”他说,“其实画是不能这样去定义好坏的,他的表达本身就是一个过程。”
面对质疑,WABC社群中大量志愿者和家长自发分享参与“艺术疗愈”的故事。“他们比我说的更有说服力,公众更愿意听。” 这让苗世明很感动。
家长是特殊人群问题中最重要的角色,他们“绝大部分内心已经有阴影”,甚至有“很强的负面情绪”,很多家长把WABC当“救命稻草”。但苗世明表示:“我们并不是一个培养天才的机构,主要还是提供一个方法,去改善你现在的困境。”为带领WABC往专业化方向发展,苗世明抓住各种学习机会。他是2011届“银杏伙伴”,南都基金会理事长徐永光、福特基金会前高级项目官员何进等人也是他的老师。
艺途学院第一期创造性艺术教育输出培训
“大苗”这个称呼,是2012年至2015年间,苗世明思考WABC传播策略时,为打造机构品牌特意取的。他有极强的资源链接能力,近年来,他陆续链接了“大黄鸭”设计者弗洛伦泰因•霍夫曼、著名艺术家蔡国强,学员画的“绅士狗”图案靠枕,“一套送给了马云”。
除了希望改善公众对特殊人群的认知,苗世明还着手提升WABC团队成员的认知水平。
2018年2月,WABC在深圳召开年会。选择在深圳开年会是苗世明的主意,他说一定要把全国同事的认知提升上来,“把大家拉到创新最前沿,看腾讯已经发展成什么样了,壹基金是怎么规范化运营的。给大家是一个影响,也体验一些东西”。
最初,苗世明只把WABC看成“一个作品”,觉得很有社会价值。如今,他察觉到WABC已改变了自己。“我好像变了,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价值观变了,越来越乐观,心情越来越好。孩子的变化也会让你感受到存在的意义。”苗世明说。
“唯一的标准是孩子有没有改变”
眼下,苗世明最焦虑的一件事是——自己变成了焦点。“当我被当成一个焦点的时候,我觉得还是挺辛苦的。”他坦言。
行业的发展现状也令苗世明担忧。他认为,WABC只是一个“药引子”,戳到了公众的痛处,让大家注意到并开始关注特殊人群。“我觉得这个领域有100家基金会都不算多,这个社会应该有更多的‘大苗’,这个行业未来需要‘去中心化’。”他呼吁道。
“我们定义了一群所谓的‘疯子’‘傻子’,这太残忍、太简单了。”WABC成立之初,走访特殊人群家庭之后,苗世明发现他们远比公众认知中的更真实。
“有点偏执”是他给自己的评价。“项目做起来的确挺费劲,我觉得我也是挺奇葩的一个,”苗世明略带自嘲地说:“当时我就觉得,至少我活着有意义可以了。机构搞不搞的定,这我还不确定。”
通过艺术赋能,很多精智障碍的孩子变成了“原生艺术家”。方林是苗世明口中的“大师”,小龙对色彩有极强的把控力,小燕子被称为“中国的草间弥生”。“你可以感受到一个人内在的觉醒过程,从被歧视、不自信,到他可能找到了一个出口,最后又热爱这个东西。”苗世明颇为自豪。
苗世明对生命、物质等的看法也在悄然改变,比如,小时候的他很厌恶金钱,做公益后他发现“钱也可以变得很温暖”。
探访腾讯
苗世明的心力也在不断增强。2013年,他萌生无力感。“当时的痛苦在于,我在帮助他们,他们怎么还不理解。”苗世明坦言,做WABC“首先是对自己的疗愈”。他意识到:“你要先有自信、自身的力量或成长,你才有能力去爱别人,才有能力去接纳或者包容别人。”
“我唯一的标准是什么呢?就是我帮的这个孩子到底有没有改变。有改变,那我觉得这个事做下去就有意义。”苗世明说。
苗世明记得很清楚,在一次“银杏伙伴”分享会上,他曾问何进,为何从世界银行这样“高大上”的机构跑回基层做农业项目。何进回答他:“回来,就是想提升中国的软实力。”
苗世明渴望,将来每个小学里都有一个WABC的教室,特殊人群可以到学校里上课、与普通孩子融合。
过去八年多的努力,在苗世明看来就像“剥洋葱”:“你带着公众,首先可能通过一些活动、一些画关注到特殊群体,刺啦,又剥一层洋葱皮,下一个问题,再下一个问题……”
做公益初期,苗世明设想过,当WABC有了影响力之后,政府批给他一间画室,他能在里面教几个小朋友画画,也能做自己的创作。“搞着搞着搞成现在这样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他半是幸福,半是担忧。
根据《社会组织评估管理办法》(2010年民政部令第39号)有关规定,经上海市社会组织评估委员会审定,并在“上海社会组织”网上公示,上海艺途无障碍工作室被评为上海市2018年度第一批4A级社会组织。
社会组织评估结果共分为5个等级,由高至低依次为5A级(AAAAA)、4A级(AAAA)、3A级(AAA)、2A级(AA)、1A级(A)。